對於竹子的記憶是因為爸爸，對於竹子的瞭解是因為爸爸，對竹子的喜愛也是因為爸爸。雖然爸爸沒給過我優越的生活條件，但我還是感謝爸爸給了我關於竹林的一切。
記錄下竹林裡的故事，是作為獻給爸爸的禮物，也是作為對童年的一種回憶。
——題記
一
竹林其實不是一個林子，而是幾座連起來的山——被水圍繞著的南方特有的小山。竹子長在山的下半截，站在山頂往下看，滿眼是嫩嫩的綠，連綿不絕。山頂是各種各樣的植物，青松居多，翠翠的綠被烘托在雲端，是畫家，我就能夠畫出何止一幅的畫了。
每當夏天來臨，沿著彎彎曲曲的小山路到山裡面休閒垂釣的人們總會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牽著自行車，有時馱著一捆長長的或大或小的竹子，有時載著一車精緻的竹編小工藝品。對，那就是我的爸爸，一個用自己的體力、健康和滿腔的愛來付出的男人。
二
暑假的時候，我和弟弟妹妹回山裡幫忙，每天早上騎著自行車，走完公路走山路，來到爸爸的竹林。說是幫忙還不如說添亂。竹子我們砍不了，只能在下午的時候，幫著爸爸推車。於是上午便是我們最自由快樂的時光。有時我們拎上一個豬精料的袋子上山挖竹筍，有時又拿著一把小刀和一個裝著水的小碗，穿行在竹林裡，尋找被竹蟲腐蝕的竹筍，有時又拿著一張小網，下到水裡逮小魚。
挖回來的竹筍，爸爸把它們切成一塊一塊的，煮沸然後泡在涼水裡，我們想吃的時候便自己炒。有時爸爸也會把筍切成薄片直接泡在涼水裡，密封，任由其發酵，幾天過後便製成獨具風味的酸筍，光是想想口水都會流。
抓回來那肥肥的還在蠕動的竹蟲，爸爸只在鍋裡放了點油鹽，圓嘟嘟的筍蟲便被爆炒成了「扁樹葉」，獨特的香味飄滿了整個小木屋，那香透心的感覺，我敢說這世界上沒有多少個人有過。
網回來的魚，我真的不知道爸爸有什麼魔法能把魚弄得這麼好吃，到目前為止我吃過的菜中，最喜歡的就是爸爸做的魚。還能吃到番石榴，一大片矮矮的番石榴樹，抓筍蟲時路過便順手摘下一兩個放進嘴裡，「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感覺真的很爽。
中秋前後，每天早上起來總能撿回滿滿一大筐穿著刺蝟似的外衣的板栗。我們用石頭卸下它們的武裝，煮熟或生吃，剩下滿滿一地的殼還覺著吃得不夠。
梧桐結果的時節，我們總在週末回去撿梧桐籽，撿滿了一袋便拿去賣。就當是我們的零花錢吧，因為爸爸從不過問。
有時累了，拿個橡皮膠充氣圈就跳到水裡游泳。漂浮在水面上，抬頭仰望藍藍的天，環視周圍綠綠的群山，那種感覺叫做寧靜。
三
很久很久以後的現在，我才發現，想起寫的時候，卻不記得要從何寫起。享受了爸爸的諸多照顧之後，是否已經忘了，關於爸爸的一切。
記得爸爸長年住在竹林裡他自搭自建的小木屋裡。清明過後，爸爸開始砍竹子，砍好了竹子，除了拿去賣，爸爸還把它破成竹篾，編成帽子或是小工藝品拿到集市上去賣。
竹子真多啊，因為爸爸一直砍、一直編，一直到冬天。
冬天一到，爸爸便放下了手中的刀，忙不迭地給竹子施肥，期待來年長出更多的筍。幾個山頭的竹子啊，爸爸就這樣一擔一擔地，把肥料埋在竹根底下。好幾個山頭的竹子，而爸爸只有一個。
開春，爸爸終於施完了肥。在他自搭自建的小木屋裡，有時看看書，有時寫寫東西，有時又走出小木屋，爬上山頭，俯瞰一下他心愛的竹子。爸爸的生活，只有在這時候才顯得愜意。爸爸總對我們說，等我們一個個地長大，就把竹林讓給別人，騎著自行車周遊世界。
我想，爸爸心裡一定有很多夢想，而且爸爸一定一直在朝著他的夢想前進，只是因為我們，他暫時在竹林裡停下了腳步。 |
